在见到被施了“熄火咒”，体型和柜子一样大的诺薇儿，伸长脖子却吐火不能的时候，布莱恩反应了过来一费尔奇先生是哑炮，而且他不知道小火龙和石头士兵‘并非魔法’的真实面貌。

“已经能喷火啦？”布莱恩摸了摸诺薇儿粗糙的翅膀一一这头龙正专注于对付两只瑟瑟发抖的老鼠，不在乎被人蹭几下。

“是呀，昨天一下子就烧掉了西尔瓦努斯的一条骼膊。”

海格高兴地说，

“有些龙要很久很久才能学会喷火呢甚至一生都学不会，就和巫师里的哑炮一样。”

哑炮，无法使用魔法的巫师，或者说，知道魔法存在却无法使用魔法的麻瓜就象是生长在夹缝之间的枯黄植物，数量少，不被注意，就算被细心的人看见了，下场也是被拔掉，或是放着不管，生死由天。

这样的植物长歪的可能性，自然远大于生长在花盆里的植物。

或许‘哑炮’的身份，正是费尔奇先生天天把‘放在以前，你这样不知悔改的学生是要被吊起来用鞭子抽”类似的话放在嘴边的原因。

想到这里，布莱恩忽然有些可怜费尔奇一一然而事实就是，颇具魔法天分的他，压根做不到和费尔奇感同身受一一他急忙喝了一口酒，让刚才自大的想法消散，也让飞远的思绪离实际更近一些。

比起思考巫师们怎么看待哑炮，还是先来想想巫师们是怎么看待麻瓜的比较实际一一至少对他这个麻瓜研究学教授来说是这样。

布莱恩总觉得自己在假期里做的麻瓜研究学教程大纲有问题—

即便布巴吉教授对他教程大纲的评价是“非常优秀、合理的安排，我挑不出什么逻辑上的错误，或是不合理的设置。”

这或许有些患得患失一一他在临时给布巴吉教授代课的时候，可是想了个点子就直接开始上课了一一效果意外的不错。

但现在情况可不比当时。

麻瓜研究学虽然是选修课，但确实算一门正式的课程，而他身为正式教授，

需要考虑的事情可太多了一一教程质量、教程进度、应试技巧·-为了更好的教程质量，布莱恩觉得自己有必要进行患得患失一阵子。

当然了，他非常愿意相信自己下了不少功夫做出的大纲足够靠谱一一然而，

就象约克郡布丁最好要沾些配菜吃，或者弗雷德最好要配上乔治一起出现那样一他的大纲缺少些关键的、增添风味的调味品。

清醒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这件事，可他的思维就好象陷入了独角兽那根尖尖的角，连带着脑袋也变得尖尖的，难以拐弯，甚至于成了复读机一一‘一直在对自已说一一那我问你，那我问你，那我问你？

令人郁闷。

好吧，既然清醒的大脑找不到问题，那就试着用喝醉的大脑进行思考一一布莱恩又喝了一大口酒，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望向天花板。

为了他的麻瓜研究学课程足够贴合实际，圣诞节前他就事先做了调研，问了几位熟悉的学生一一你们报麻瓜研究学选修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学生们给出的答复五花八门这门课比较好拿学分———嗯，现在看看其实也不是很好拿——’、‘朋友报了，干脆就一起了。’、‘我喜欢上了一个麻瓜女孩—————-所以，嘿嘿—————·啊，

这事情您可不能和别人说！’等等—

而他们往往在看到类似“手电筒’、“煤气灶”之类的麻瓜用品时，会忍不住说几句类似“不如照明咒方便”、“不如造火咒快速”的话。

这也许听起来有点儿居高临下，但这已经是从一群愿意在麻瓜身上花费自己宝贵时间的学生们嘴里说出来的话一一他们在了解‘飞机”、‘轮船”、‘汽车”时，还是会认同麻瓜的智慧的。

而更多巫师，则对麻瓜的一切都不屑一顾，因为魔法实在是太便利了，甚至便利到让人会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布莱恩本人固然坚信‘人与人之间并不因为是否会使用魔法而分出高低贵贱”这一信条，但他也绝对没法否认，自己有时候确实会因为能够使用魔法而感到一丝优越感。

这是难以避免的。

当你挥挥手就能打扫干净自己的房间，转眼一看你那位忙得焦头烂额，在冬天淌汗的麻瓜邻居先花一天购置清洁用品，再花上一天时间整理家具，之后还需要花上一天时间清理角角落落，天花板、地板的缝隙，甚至在发出一声惊呼后，不得不花大价钱，请专业的除虫公司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驱虫工作时一你很难不会露出庆幸又有点儿得意的笑容。

谁都不能否认，能够使用魔法真是件幸运的事情，也是与生俱来的事情这份先天的馈赠，正是那些‘认为麻瓜是低级生物的巫师’不可一世的资本，也正是大多数巫师家庭们不愿意去了解麻瓜的根本原因。

嗯————不愿意了解，这代表着什么？

他想起丽痕书店店员在店里的麻瓜专区对他说的话别看这专区位置不大，存书量可不少，一个抽屉里摆了二十几本书呢一当然了，客人们几乎不打开这里的抽屉，偶尔有些客人会为了凑折扣过来瞧瞧，

但也仅此而已了。”

是的，麻瓜专区的柜台上以低廉的价格，明晃晃地摆放着大量的，讲述麻瓜社会结构的出色书籍，可巫师们总是更愿意在凑单的时候，去选择几本不知名劣质杂志一一即便那些杂志上的内容几乎是在侮辱人的大脑。

想到这里，布莱恩突然清醒了不少，从椅子上坐正，问海格：

“对极了，海格，这说明什么？”

“啊？”喝的烂醉的海格抬起头，茫然地说，“什么？”

“这说明大多数巫师对麻瓜不感兴趣。”布莱恩自顾自地说。

“噢，这再正常不过了。”

海格把脑袋架在骼膊上，胡子充当软垫，迷迷糊糊地说“大家都得工作，工作之馀还得照顾上百只宠物·—哪里还有时间去研究麻瓜？”

“我想并不是每个巫师都要照顾上百只宠物的。”布莱恩无奈地说，“但你说得有道理。”

时间和兴趣——成年巫师没有太多的自由去分配这二者，但学生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一所以，培养学生们对麻瓜的兴趣就是关键。

是啊，让学生们对麻瓜研究保持长久的兴趣，可比教会他们‘不同硬币、纸钞代表的实际购买力’要重要得多。

他的教程大纲里标明了每节课的重点，也写明了可供调整的范围，和考试挂钩的关键信息，却完全没有增添让课程变得有趣的润滑剂。

“我知道怎么改大纲了。”

布莱恩高兴地喝完白兰地酒瓶里最后一口酒液，瞧了眼价格。

令人咂舌的三加隆六西可一一而味道差不多的白兰地，在麻瓜超市里的价格大概在十英镑左右。

“带学生们去逛麻瓜超市就是个不错的选择。”布莱恩愉快地说，“就安排在货币教程那一堂课里。”

这个安排意味着他得向麦格教授递交至少十几份报告，或者他可以把一个麻瓜超市搬进霍格沃茨里。

他思索着这二者的可行性，随手拿起一小块岩皮饼，咬了一口，听见自己的牙齿发出了悲鸣一一好吧，造一间麻瓜超市说不定比吃下海格的岩皮饼要容易一些。

“恩—但货币教程是靠后的课程了最近的课程是麻瓜与普通动物之间的关联——”

布莱恩回忆到一半，有了主意，把在自己两腿间绕圈的大狗提起来，又拍了拍昏睡的海格，问，

“海格，能不能给我讲讲你和牙牙平时是怎么相处的？比如喂食、散步、玩耍—以及，可以把牙牙借给我一天吗？”

海格的脑袋混沌一片，但还是毫不尤豫地说：

“当然，牙牙可喜欢你了，而且你可是它的救命恩人。”

牙牙侧过脑袋，欢快地舔了舔布莱恩的手背。

不出他所料，第二天的图书馆尤其热闹一一教授们下重手布置的大量家庭作业，也没能阻止他们对‘摆脱皮皮鬼”这件事的热情。

“真的不是魔法吗？”一一这句话是布莱恩听得最多的一个问题。学生们在看完他贴在图书馆的告示之后，总是忍不住再找他确认一句。

“真的不是。”这是布莱恩说得最多的答复。

“我们能见见您的龙和士兵吗？”学生们问。

布莱恩摊摊手，说：“它们在出外勤。”

于是，学生们在得知小火龙和石头土兵正分别在弗立维教授和麦格教授手里之后，“今天变形术教室和魔咒学教室附近不会有皮皮鬼出现”的消息就传遍了霍格沃茨一一当然也传进了皮皮鬼的耳朵里。

“是啊，那两个地方是安全的。”皮皮鬼在午餐时间出现在礼堂附近，阴侧侧地笑着，掏出了连夜制作的加大型水球，对面露惊慌之色的学生们说，“但这里是礼堂，伙计们，都跑起来吧！”

的确，皮皮鬼老实地避开了两处会让自己屁股受损的教室，以及布莱恩所在的图书馆一一但他没有放弃自己的恶作剧大业，甚至于提高了强度和频率一一霍格沃茨今天到处都是湿的学生，或是粘了一屁股油的倒楣蛋。

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皮皮鬼的嚣张气焰激起了学生们的不满，以至于他们在晚饭之前联名来请愿，拜托布莱恩派出龙骑土主动追杀皮皮鬼，否则，他们晚上就只能睡在图书馆里求平安了一一教授，我们已经打定主意和皮皮鬼拼到底了！’、‘可恶的皮皮鬼，它还觉得没人能对付它呢！’、‘它今天用火把烧掉了我袍子的兜帽！这袍子可是我爸爸刚花三百金加隆买下的！

布莱恩表示自己理解学生们的愤怒，但还是如实地说：

“—虽然有些打击你们的热情，但你们确实小瞧了恶作剧精灵的力量，现在的皮皮鬼其实已经算是相对温和的状态了。”

他把《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曾经的一位霍格沃茨管理员，设下了布置有武器和牵制咒钟罩的陷阱，和皮皮鬼拼到底的故事，讲给了愤怒情绪上头的学生们听一一“初步计划很成功，诱饵生效了。但皮皮鬼在被套进钟罩里之后，轻松就挣脱了。他带着几把弯刀、几个弩、一把大口径前膛枪和一个小型加农炮离开，并在第二天早上，开始为了取乐而进行随意射击—”

“什么是前膛枪和加农炮？”有学生提出疑惑。

布莱恩想了想，问一个格兰芬多的高年级学生：

“穆迪教授今天是不是在黑魔法防御术课堂上，向你们演示了三大不可饶怒咒的效果？”

穆迪教授向三年级以上学生展示三大不可饶恕咒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霍格沃茨，速度仅仅比皮皮鬼正在大闹霍格沃茨慢一丁点儿。

“是啊—杀戮咒、夺魂咒、钻心咒—

格兰芬多的学生心有馀悸地说“穆迪教授从罐子里掏出了一只会呱呱乱叫的青蛙一一先是用夺魂咒控制那只青蛙跳进了火里，然后用钻心咒让那只青蛙在火里打滚，最后一道绿光闪过，

青蛙悄无声息的死了一一就象是有什么巨大的、无形的东西袭击了它！”

“嘶——”听故事的学生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呢？”

“然后穆迪教授把那只青蛙直接塞进了嘴里一一嚼都没嚼，就咽了下去—

然后他才告诉我们，那是一只由变形术变形而来的假青蛙一一而他刚才做的，只是向我们展示三大不可饶恕咒实际应用在生物身上的效果—”

格兰芬多的学生猛得摇了两下脑袋，用疹人的语气说：

“但那只青蛙——-实在是太象活的了一一两只眼晴珠子，在惨叫的时候，都快从眼框里蹦出来啦！

“说真的，我强烈怀疑穆迪教授最后是在骗我们—你瞧，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个能生吞青蛙的人，咽下去一只熟的青蛙又算得了什么呢？”

“噢！”听故事的学生们又紧张起来，“是真的吗？”

“好了好了，那只青蛙就是变形术变出来的。”

布莱恩出声打断了学生们飘到九霄云外的联想，

“但我想你们已经认识到三大不可饶恕咒的可怕了一一言归正传，你们可以把枪械、加农炮，看作麻瓜版本的不可饶恕咒语。”

有个反应快的学生惊叹道：

“噢——天啊！那当时岂不是有很多人被皮皮鬼——

布莱恩摊手，说：“关于这些，《霍格沃茨：一段校史》里没写。”

赫敏其实说得没错，《霍格沃茨：一段校史》实际上是一本人为干涉痕迹非常明显的历史书一一至少完全避开了学生死亡的相关信息一一闹得沸沸扬扬的桃金娘事件，在里面压根找不到踪影。

而学生们在意识到皮皮鬼可能是个杀人鬼之后，就纷纷改变了想法，表示一“和解，和解，还是谈判吧。’‘是啊，谈判吧，拼到底什么的太愚蠢了。’‘要我说，就不该和皮皮鬼一般见识。

“不是吧，你们的气焰散得也太快了。”

格兰芬多的高年级学生无语地说“用穆迪教授的话来说，就是精神上中了杀咒“‘如非必要，我基本上不会对抓到的黑巫师用杀咒只需要用一些小技巧，嘿，杀死他们的反抗精神就足够了—”

“那你给我们展示一下你的反抗精神？”

“听，还是不了。我们格兰芬多是有勇气，但并不是傻瓜。

于是，布莱恩在当天晚上，就找到皮皮鬼进行了一场谈判—

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也带着小火龙和石头土兵来到了现场，邓布利多则提供了他的办公室作为场地。

校长室里，皮皮鬼敬畏又谨慎地问邓布利多：

“您不参与谈判吗？”

邓布利多一边给福克斯的爪子上保养油，一边笑眯眯地反问：

“你想我参与吗？”

“当然不想。”皮皮鬼毫不尤豫地说完，就飘到半空中，瞪大眼睛看向布莱恩，让自己的气势更足一些，“你听见啦，伟大的邓布利多教授并不站在你这一边！”

“我听见了，请坐，皮皮鬼。”布莱恩摸了摸手里蓝宝石小火龙躁动不安的脑袋，“声音太大的话，小心引来血人巴罗。”

皮皮鬼哼哼唧唧地让屁股刚好飘在凳子上。

最后，布莱恩以“不会有龙和石头土兵主动追杀你”的条件，和皮皮鬼签订了包括但不限于“不许拦着急着上课的学生”、“不许做出危害学生安全的恶作剧’等一系列有限制，但限制性又不是很强的条约。

他只是想降低皮皮鬼把学生送进校医院的风险，这就是这场谈判最大的意义了一一有限的历史已经表明，霍格沃茨永远也摆脱不了皮皮鬼。

皮皮鬼一开始还很生气，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但在布莱恩恭维了一句‘聪明的皮皮鬼可不会被这点困难打倒’之后，就滑溜溜地点头说了句“那当然了！’接受了现实。

“以前的条约依然生效，我仍然可以每周都去一楼的男生盥洗室里游一次泳，对吗？”皮皮鬼嘻嘻笑着说。

“当然了。”布莱恩点点头一一他总觉得自己有点欺负人了，毕竟这位大名鼎鼎的恶作剧精灵，实际心智其实和干岁的孩童差不多。

但皮皮鬼的行动力可不是说笑的一一他想到什么就会立刻去做。

当天晚上，一楼的男生盥洗室收获了由发霉面包组成的特别限定款地板，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们争先恐后地赶来，把盥洗室收拾得干干净净t

4——一有活干，意味着他们不需要面对那个坚持要为他们争取工资的一年级女生了在布莱恩准备好明天麻瓜研究学课程上，需要用到的所有‘教具’之后，听见了一只谷仓猫头鹰敲打玻璃的声音。

信件的落款字体很细致，写有奥利凡德先生的全名，还封有奥利凡德魔杖商店的火漆一一只不过盖得有点儿仓促。

“布莱恩教授，请原谅我迟来的消息。在圣诞节期间，我和我的几位老朋友进行了激烈的讨论一一关于你的魔杖。

“我们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一一你的魔杖可能并不完整。的确，它拥有足够强大的魔力波动，足够支撑你施展惊人的魔法。

“但它的魔力波动并不稳定。这是缺少外力调和的特征一一我们猜测，你的魔杖其实只是一根杖芯，它应该拥有一个合适的外壳。

“而我本人，当代最好的魔杖制作者之一，非常愿意接下制造外壳”的委托一一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须求，请带上魔杖来我的店里详谈。”

布莱恩拿出自己的魔杖，仔细瞧了瞧：“杖芯？”

他倒是没看出魔杖身上哪里有魔力波动不稳的迹象。

抱着“给魔杖穿件外套’也未尝不可的心态，布莱恩给奥利凡德先生回了信，表示明天晚上会去对角巷一趟。

而在这之前，他得先认真上好自己正式教授生涯的第一堂课。

值得一提的是，小精灵们为他的课程前期准备提供了巨大的帮助。麦格教授则对他将牙牙一一狗一一带进霍格沃茨的事情表示了包容。

然而，就在布莱恩送走猫头鹰准备洗漱时，门又被敲响了。

布莱恩还是第一次这么晚被人敲门，他有些期待地打开门，第一时间听见了‘嗡嗡”的振翅声一一从两个大罐子里传出来的。

“教授，您要的货—都在这了。”

“非常纯，保证一颗就让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