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和林芝兰之间还有一个更隐秘的秘密,关于那个“早夭”的孩子,全世界就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她们谁也没有主动提起。
不提起,并不意味着不存在。
以林芝兰善良的本性,一定被深深地负罪感啃噬着她的内心 ,让他心里疼痛不已。
在人前不敢表露出来,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控制不住的伤心难受。
现如今,江挽月温柔中带着阳光的一句话,向前看,莫回头,一瞬间打开了林芝兰的内心。
原本只是红着眼睛的林芝兰,突然凝固了神情,脸上一动不动,唯有喉咙里在不停哽咽……转瞬间,她的眼泪猝然落下 。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被丁婆子折磨了这些年,只会在私底下暗暗抹眼泪的林芝兰;在难缠时,哪怕疼得几乎没了半条命,都不曾哭出一声的林芝兰……在此时如同孩子一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眼泪哗啦啦的流,哭声抽泣哽咽。
刚哭出来的时候,林芝兰还用力抹眼泪,以为可以把悲伤咽回去,可是她后来发现,眼泪越来越多,完全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到了这一刻,她干脆不抹擦眼泪了,就这么不可抑制的哭泣着, 从手臂到肩膀,到瘦弱的上半身,都在还不停的颤斗。
江挽月没有打断林芝兰的哭泣,也没有说再多安慰的话语。
能哭出来,就是一种宣泄 ,比林芝兰一直藏在心里要好更多。
希望沉重的过往,可以随着林芝兰的眼泪,一起消失不见。
林芝兰不可抑制的哭声引起了院子里孩子们的注意,傅小川疑惑的站起身,看向屋子里的林芝兰和江挽月,黑眸里带着询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挽月朝着他微微的摇头,示意他这个时候不要进来打扰,大人们有属于大人们的话题。
傅小川能被阻止,可是招娣和盼娣不行。
两个小姑娘看到林芝兰在不停抹眼泪,把手里的彩色弹珠一扔,游戏都不玩了,马上朝着屋子里走过来,并不约而同的潮湿了眼框。
她们是年纪小没错,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不懂。
反而是复杂的家庭环境,让她们早早意识到了林芝兰的不容易。
盼娣还不怎么能说清楚话,没办法安慰林芝兰,都用实际行动,把傅小川刚才给她的糖果,塞给林芝兰。
“妈妈,你吃——妈妈——吃糖——不疼——甜甜的——不疼——”
招娣紧张又担心,双眼看着林芝兰,心疼几乎要溢出来,去拉林芝兰的手。
“妈妈,你是不是又肚子疼了?我们去医院,现在马上去医院!妈妈——”
小小的招娣被林芝兰一把抱住 ,她低头在孩子的肩膀上,抹着眼泪轻轻摇头。
“没事,妈妈没事!招娣, 别怕,妈妈没事。”
随着孩子的出现和关心,林芝兰空荡荡的内心被一点一点的填补起来。
林芝兰最后用力抹了一下眼睛,抬起头来,湿漉漉瞳孔里已经没有了悲伤,只倒映着招娣和盼娣的脸庞。
她摸着两个女儿的小脸蛋说,“招娣 ,盼娣,对不起,妈妈让你们担心了。以前是妈妈没保护好你们 ,以后不会这样了。你们放心,妈妈一定会全心全意的爱你们,要你们快快乐乐的长大。 ”
招娣和盼娣听不懂林芝兰话语里复杂的含义,但是她们都看到了林芝兰哭过之后,璨烂的笑容。
多好的日子,向前看,莫回头,活下去!
林芝兰自认为欠江挽月太多 ,她能为江挽月做的实在是太少,约定好等下个月丁建国发了工资,邀请江挽月和傅青山一家人去他们家里吃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来。
等江挽月点头同意了,林芝兰才放心。
他们看着孩子玩闹了一会儿,在吃午饭前,林芝兰带着招娣和盼娣离开。
院子里的人要出去,一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举着手臂,是要敲门的动作。
林芝兰不认识门外的人,疑惑问道,“你是?”
站在门外是一个女人,陌生面孔,看着不象是大院里的人,在大院里大家伙儿对陌生面孔的人都会特别在意。
门外的女人原先就紧张,脸上带着局促不安,被林芝兰这么一问,她顿时更紧张了,脚步慌张稍稍后退。
江挽月见林芝兰站在门边不动了,走过来问道,“怎么了?”
她这一靠近,随之看到了门外的人。
“梁清妍!”
江挽月看到门外的梁清妍又惊又喜,她原本以为只是赵长江来访,没想到梁清妍也来了。
“芝兰姐,她是我的朋友,过来看我的。”江挽月稍稍隐瞒了梁清妍的真实身份,然后探头出去看 ,发现梁清妍身后空荡荡,“赵连长呢?他没跟你一起来?”
林芝兰见她们认识 ,双手拉着两个小姑娘,“江同志,我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聊。”
在林芝兰带着孩子离开后,没有了外人,梁清妍稍显放松了一些,她回答江挽月最开始的问题。
“是我跟小齐……是赵连长。我跟赵连长说,想要亲自谢谢你,我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今天是周日,我没什么事情。”
江挽月带着梁清妍往屋子里走,仔细打量着她。
梁清妍的状态比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要好了很多。
这种“好”,不仅仅是她生病痊愈,而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息。
她穿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服,但是洗得很干净,袖口都仔仔细细折起来,工整的好象看不到褶皱。
她洗了脸,梳了头,眉眼之间自带着一股书香世家的温文尔雅气质。
这些年的辛苦日子,并没有消磨梁清妍骨子里的坚韧,她在有限的条件里,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因为她今天要见的人是江挽月。
第一次见面,江挽月救了生病的她。
那么这一次见面,江挽月改变了她的人生。
“挽月,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梁清妍谨慎问道。
“当然可以。叫江同志太生疏了,以后我们可是合作伙伴。”江挽月给梁清妍倒水。
跟给林芝兰的白糖水不一样,这次她泡了一杯花茶,淡淡的茉莉香味,是梁清妍会喜欢的气味。
江挽月把茶杯递给梁清妍,问道,“你和赵团长见过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