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概是世上最有趣的存在。
何应求对他说命星理论,人世间某些人物,本就和天星有关,因此其行为能和天星映照,从而影响天数变化。
这种说法,其实并非没有前置理论
在古代就有学者,说什么天人感应。
人心之变,能影响天象。
风调雨顺,是因为皇帝是个好皇帝。
天灾遍地,就是因为有奸臣当道,或者皇帝昏聩。
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这种说法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他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关老子当皇帝的什么事。
哪朝哪代没有天灾?
这本来是自然现象,却被说成是人为影响,未免离谱。
但离谱的是这理论居然被认可了,还大肆宣传。
当时的皇帝认为这个理论有助于维护黄泉的神性,于是也顺其自然。
而对当时的儒生来说,这也是制约皇权的好武器。
于是,这离谱的理论大行其道,深入人心。
往后有什么天灾地祸,皇帝都要下罪己诏。
一直到前朝,这种理论才被各界批判,成为了历史的尘埃。
但何应求的命星理论却是无懈可击的。
在人间,一定会有一些人来影响时局的变更,一群狼里必定会有一个领头狼,就是这个道理。
命星理论,就相当于先射箭,后画靶子。
毕竟谁也不知道那所谓的承担天命之星具体是谁。
但总有那个人出现,等他出现了,他就是哪个命星。
无懈可击,无法反驳。
这样的学说一旦传扬出去,造成的政治影响,比天人感应那一套强多了。
何应求死也就是死在了这一点上。
空有学术思维,没有政治头脑。
他但凡说皇帝或者太子是那个命星,他现在都是荣华富贵了。
毕竟,能想出这么无懈可击的理论,理该受赏。
偏偏在一番推断之后,他没否定命星可能是安国公主。
这他不死谁死?
然而,皇帝也是这一点有趣。
何应求说命星,他不信。
现在周北斗说只是幻象,他也不信。
反而开始担心何应求说的是对的。
毕竟,众人皆醉,何应求可能是独醒。
若安国公主真是那个命星……
刘继的脸色很难看。
他越想越觉得何应求说的命星就是安国公主了。
别人不清楚,他还是知道的。
安国公主小的时候就特别聪明,读书一读就懂,五岁能作诗,七岁能作赋,文采斐然。
但这些事情他们悄悄藏起来了,没有太显摆。
毕竟时局太混乱了。
而后安国公主又觉得学文太简单了,没什么意思,才出去学武,当游侠,游历天下。
世人皆以为安国公主是武夫,只有他这个弟弟知道,安国公主的才华藏得多深。
“还好,世人不知她的才学,就算她想用文曲之名,也没那么容易。”
周北斗不敢看皇帝脸色,但他能感觉到,皇帝的情绪似乎不是很好。
莫非,陛下是在担心大劫?
不愧是励精图治的君王。
周北斗心中暗暗感动。
“此事,朕已知晓。周卿,来日若有新的发现,你当尽快入宫告诉朕,明白吗?”
“臣遵旨。”
周北斗心里疑惑,汇报这种事是监正干的,怎么找他了?
但他也是在心里嘀咕,没有说出来。
皇帝让他走,他也就走了。
心里寻思着回头去找老何问一问是怎么回事。
换做别的体系的官员,只会觉得自己马上要进步,钦天监的人却不会有这种想法。
观星一脉的人,虽然不同门,往祖上去数,肯定都是同一个老祖。
他们虽然有理论之争,却没有权势之争。
天天看星星的人,能有什么权力欲望。
宇宙浩大,世人渺小,他们做官,也只是为了更好地看星星。
周北斗离开不久,大太监赵德全就来复命了。
“事情都办妥了?”
刘继就是随口一问,按常理,这事不会有什么波折。
一个钦天监,末流小官,杀之如屠狗。
然而,赵德全一哆嗦,当场就给跪了。
“陛下,奴才死罪。
派出去的血衣使全军复没,无一生还。”
“什么!?”
刘继愣住,血衣使是他手里的精锐,个个都是杀人的好手,怎么还能全军复没了?
赵德全也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刘继盛怒:“怎么回事?”
“老奴也不知。”
刘继:“……”
他也是真无语了。
以前也没觉得这老狗如此废物。
失败了,都不知道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刘继都给气笑了,但他没马上处理赵德全。
“去查!查不出来,提头来见!”
“喏!”
赵德全连滚带爬地出了御书房,然后又去安排人手了。
其实正常情况,他们不至于连失败都不知道怎么失败的。
通常,行动队伍有明暗两条线。
明线办事,暗线侦查。一是防止明线的人没有好好完成任务。
二是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汇报。
可惜,他们碰上的是战斗形态的李然。
在日常生活状态下,李然会控制自己的视力和听力在低频生效状态,也就和普通人差不多。
而在战斗形态下,李然的听力能听两条街的呼吸和心跳。
当初对付猴猪狼狐四妖,李然靠的就是听呼吸和心跳,让四妖无处遁形。
李然认真起来,他把暗中观察的人当伏兵打死了,也不知道人家只是来暗中观察的。
这才导致皇帝这边啥也不知道。
赵德全派人去查,结果什么也没查到。
何应求一家的尸体都找到了,那些血衣使的尸体也找到了。
初步判断,是被武道宗师所杀。
京城的武道宗师只有两个。
一个是皇家大供奉,另一个,就是安国公主。
赵德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有结果比没结果重要。
错了也不打紧。
而刘继得知是安国公主所为,也没了下文。
他只是默默思忖,该如何应对安国公主。
安国公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已经两天没出门了。
自从那日酒醒,她便关门闭户,不再见人。
醉酒不是失忆,她当时的记忆很清淅。
甚至是在脑海中来回播放。
想到自己撕开衣服,还非要李然摸摸,逼得李然给她卷成了一团……
安国公主:“……”
换个地方生活吧,京城不适合她。
这一日,安国公主倒是调整好了情绪。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李然也没来找她,那就当是没有发生吧!
太阳已经升起,今天是新的一天!
“公主,李然李公子求见。”
安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