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龙坐在舰桥指挥椅上,面朝广阔的观察窗。
窗外,那两艘属于偷船贼和海盗的改装货船正喷吐着耀眼的尾焰,逐渐加速,最终化作两道炫目的流光,撕裂星空跃入超空间,消失不见。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将正在审阅报告的数据板随手放在一旁。
就在这时,他感到肩头微微一沉。
转过头,发现是那只伊萨拉米尔蜥离开了它头边的栖木,正慢悠悠地爬到他曲起的手臂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下。
这冷血生物倒是很会找地方,索龙心想。
佩雷恩舰长快步走来,沉默地递上另一块数据板。
屏幕闪铄着,显示又一份来自科洛桑的加密信息。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封了。
“传令舰队转向,前往利努里星域集结,”索龙放下手中的情报数据板,果断下令,“‘德尔塔源’的报告暂缓处理。”
“遵命,元帅,”佩雷恩立即应答,但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迟疑,似乎还有话要说。
“有什么问题吗,舰长?”
“是关于那些雇佣兵,元帅,”佩雷恩坦承道,“我实在怀疑他们是否真有诚意与我们合作。”
“无所谓,”索龙淡然一笑,“关键在于我们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三艘船。”
“三百七十五万信用点,”佩雷恩准确报出数字,“您的谈判技巧令人佩服。”
“谈不上谈判,”索龙平静地否定,“当我们与这些人打交道,就不是钱的问题,他们都能把偷来的破船拿来交易,这恰恰说明我们在银河系中的声望已经低到什么程度,连他们这种货色都敢把一堆废铁高价卖给我们。”
“不过,那艘号称从封存状态偷来的‘小帆船’看起来确实不错,”佩雷恩恍然,“有一瞬间我甚至以为它真的经过了大修,几乎和新的一样。”
‘你这想法,肯定会在我们那的二手车市场被那些‘黄牛’坑得血本无归。’
索龙心中暗暗想着。
“计算很简单,”索龙解释道,“如果真有帝国舰队从阿纳克西斯撤退,他们为什么会留下四艘完全具备作战能力的星际飞船,却带走了所有其他能进行超空间跳跃的船?”
“呃……”佩雷恩沉思起来,“您觉得另外三艘也会是这种质量吗?”
“等交到我们手里再评估,现在猜测没有意义。”
“不过,我们还得花费几百万来修复这些船上的损伤,”佩雷恩忧虑地说,“而且还需要按编制重新武装它们。”
“没办法,”索龙道,“我们省下了一部分预算,计划开支和实际开支之间的差额完全复盖维修费用。原本计划花费一千三百二十万信用点,我们实际只花了不到三分之一,即使再花四百万维修……也不亏。”
“是的,这次成功了,”佩雷恩点头承认,“但是,如果他们以后不愿意以半价卖船怎么办?”
“那么我会履行我给他们的承诺,”索龙平静道:“如果五天后韦恩先生没有报告进展……赏金猎人就会出动,而鲁克……”
诺格人象往常一样坐在大元帅椅旁,耳朵微微抽动。
“会把我对他的失望,全部倾泻在我们扣押的人质身上。”
“元帅……”佩雷恩谨慎地说道,“我当时没当面说,但是……一周时间太短了,甚至不够抵达新共和国的基地,更不用说侦察情况、找到合适的星际飞船了。”
“恰恰相反,船长,”索龙冷笑一声,“这个期限足够了,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们那伙人是乘坐标准超空间驱动器的飞船旅行的吧?”
佩雷恩怀疑地说,“他们不太可能拥有比一级更强大的驱动器。”
“但他们有线人网络和同伙,”索龙指出,“你真的认为查辛星系的军人就缺人缺到连巡逻船都不配备满编船员?巡洋舰的职责包括追捕违规者、派遣登船检查队……”
“海盗对我们撒谎了?!”佩雷恩终于恍然大悟。
“他当然撒谎了,”索龙将之前看的数据板递给佩雷恩,“这是来自查辛星系的报告,上面明确记载,鱼雷球和两艘‘小帆船级’巡洋舰都在正常服役,没有任何海盗袭击记录……由此你得出什么结论?”
“终于聪明了一回,”索龙玩笑道,“记得他履历中那个有趣的细节吗?从科舍尔越狱,两次逃脱。在津奇夺取夸特造船厂的‘剃刀之吻号’期间,他已经拥有五艘星际飞船,其中三艘被毁,那至少还剩下两艘,他是乘坐一艘来的,因此……他至少还有一艘具备作战能力的星际飞船,一个试图向帝国出售船只的海盗,会毫无后援地来赴约吗?”
“如果他有脑子……绝不会!”
“看来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想法一致,舰长,”索龙继续说道,“问题是,另一艘船……现在是在执行袭击任务,提供掩护,还是在看守存放赃物的秘密泊位?”
“您认为它们真的存在吗?”
“在我们拿到实际数据之前……只能猜测,”索龙点头确认,“作为一个工作假设,考虑到这位海盗先生在帝国圈子里有些关系。很可能,他那些‘功绩’不过是提升声望的传说,或者……其数量被严重夸大了。”
“那他说从新共和国偷来的那艘‘小帆船’又是从哪儿弄来的?”
“可能性很多,等我们的专家搞清楚这些船的实际情况,就会更清楚了。”索龙继续道:“在此之前,我们收购的这三艘船都留在这个前哨站,之前在塔隆·卡德身上用的伎俩,也可能要用在我们身上……”
这时,索龙的注意力被椅背后传来的匆忙脚步声吸引。
有人穿着制式军靴正沿着中央步道快步走来,步道将舰桥上各个战位的操作员隔离区分开。
“元帅,舰长!”
一个训练有素的声音传来。
索龙转动椅子,目光落在一位年轻军官身上。
看上去不超过四十五岁,身穿笔挺的帝国舰队制服。
从他胸前的军衔徽章和气质来看,绝非普通的甲板人员或船员。
尽管索龙至今还没完全弄懂帝国复杂的“衔级表”,但有几种特殊徽章他记得很清楚。
“阿斯塔里翁中校,”佩雷恩瞥了索龙一眼介绍道,“这位是……”
“我能猜得到这是谁,”索龙冷冷地说,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这位军人,“你有何贵干,中校?”
“我追踪到切尔中尉关于‘小帆船级’星际飞船超空间驱动器及其他部件串行号的查询,”阿斯塔里看向佩雷恩,翁语气中带着生硬的权威,“我想知道,您是从哪里得到这些数据的,船长?”
佩雷恩紧张起来。
按照帝国惯例,安全局官员可以向歼星舰指挥官提问,而反之则不行。
但元帅不受此限制。
“我的回答会让你失望,中校,”索龙直接接过话,冷声道,“佩雷恩船长不了解情况,是我直接给切尔中尉下达的任务。”
“您?”中校略显错愕,“长官,请原谅……”
“你找错对象了,阿斯塔里翁,”索龙严肃打断他,看向佩雷恩,“我的舰船上没有一个叛徒……舰长,我想这位就是帝国安全局派给我们的那位专员?”
“是的,长官,”舰长尤豫地说,“我……没来得及汇报。”
索龙面容严肃,心中不断思索。
舰队航行了几天,中途没有停靠。
所以,要么这个军官过去一周一直在船上,要么就是在他们在前哨站期间登船的。
舰长不是没来得及汇报,而是这个isb的家伙把他逼到墙角,让他保持沉默。
这是典型的反情报官员作风,而且还是总部派来的。
“没关系,舰长!”索龙忽然一笑,“那么,中校,看来在我离开银河系已知局域的这段时间里,不仅舰队忘记了统一指挥和隶属关系,连帝国安全局也忘了……现在让我提醒你一下,在我的帝国里谁服从于谁,以及谁有权向我的旗舰舰长要求什么。”
isb官员困惑地眨了眨眼,一时语塞。
“元帅,我……”
“俯卧撑预备!”
索龙轻声命令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令人惊讶的是,中校毫不尤豫地立即扑倒在甲板上,摆出了标准俯卧撑姿势,动作规范得无可挑剔。
“现在你可以开始报告了,到底是什么让你对这些部件的串行号如此感兴趣,”索龙冷淡道,“别忘了保持动作标准,在你的报告完成之前,不要停下来。”